裂弦之聲

2014.12.17 (三)　【阿默與燒開的壺】

 

　　幾個日子前還頂著惺忪的睡眼為灰茫茫的世界貢獻一份無謂，不過一個小時多的口水便湮滅了她堅持六年的冷眼，窗外的風越發冷了，她的心還是熱的，滾燙燙像剛煮開的水，噓－噓－地吶喊著對瓦斯系統的新發現，阿默進了廚房，對她投以鄙夷的眼神，彷彿她是一只喜愛狂吠的狗，由於初次見到高科技而激動不已。

 

「笨壺！」阿默怒道。她知道自己吵醒了一個和平安詳的夢嗎？

 

「噓－．．．」她擺出錯愕的表情，彷彿聽到世界上最荒謬的話語，比凱薩大帝一個人在公園玩溜滑梯還要荒唐。

 

「我過得好好的，妳嚷甚麼？」阿默的聲音像從胃裡嘔出來的一樣。

 

「噓！噓！」這更荒唐了，她努力想公佈「瓦斯系統是有漏氣危險的」這個天大的消息，她的心還在燒，燒得越來越急。

 

「現在就算氣爆了我都不會起床的！就因為妳亂吼，吵醒我了！」阿默嘖了兩聲，聽起來像漏電的刮鬍刀。

 

「噓噓噓噓────」每當她被觸動時，都會有種天靈蓋向伊甸園自主發射的感覺，外頭的風還很涼，她想，也許是開暖氣的時候了。

 

「妳沒有權利決定我要不要繼續做夢，做夢是我的自由。」阿默也注意到大開的窗戶了，不過忍著不擤鼻涕讓他有種勝利的優越感。

 

「鏘鏘!!」她的天靈蓋終於飛出去了，從她有生以來，她第一次將自己的腦子衝飛出去，她的脊髓碰到了冰冷的風，暖氣沒有開，窗戶大敞著，她覺得自己瀕臨精神崩潰的同時卻有股透心的快感。

 

　　阿默不說話了，他忽然覺得自己懂了甚麼，瞥了一眼隨風飄揚的簾子，把窗戶關上。他要回頭去做夢了。

 

　　在夢裡，他不叫「阿默」。

　　幾十分鐘後，她發現自己不會噓－噓－地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