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弦之聲

<東周列國那鍋粥 第一碗> 讀後感

     

  東周是個紛紛擾擾的年代，禮樂崩壞、道德倫喪，諸侯各自為王，目無周室……所有的教科書上都是這麼寫的，然而，東周也是個豐富多彩的時代，比起日後死氣沉沉的大一統帝國，它以一種很活潑的方式亂成一團，像鍋大雜燴。因為制度不再，所以天下不復平穩安定，戰爭頻仍，百姓無措；但也正因為規則不再是規則，它賦予了時代更多的可能，貴族沒落，平民崛起，國君用人唯才，廣納賢士。

 

  <東周列國那鍋粥 第一碗>從盤古開天一直講到楚成王得勢，期間鄭莊公首鬧東周，齊桓公首霸諸侯，最終都是「英雄駕鶴，留下一地雞毛」，不禁讓人感慨物是人非，英雄淘盡，明主仙逝，霸業轟然倒塌，只留下後人一壺濁酒，且醉且言:「想當年，我祖宗那個輝煌啊……」

 

  東周能夠在諸侯會盟上揚眉吐氣，不用看人臉色甚至能讓人看自己臉色的那幾位霸主，都有一個共通的特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鄭莊公身旁有祭足、潁考叔、公孫閥、高彌渠；桓公身邊有管仲、鮑叔牙、甯戚、隰朋，這群人並非才德兼備，不像孔孟那樣聖那樣賢，也許能幹的無德，有德的有不是那麼能幹，但君主總能使他們人盡其才，小白與管子君臣相得的佳話之所以傳誦至今，齊桓公對管子言聽計從、從善如流的態度是一大原因。

 

  然而，不是每位標榜任人唯才的君王都能變成齊桓公，誠然，亂世無所謂仁義，國君們之所以敢如此獨斷獨裁，便是基於認為自己足夠賢明的基礎下，自以為能有德者用其德，有才者用其才，揚長避短。這實際上是個危險的賭注，人治時代，的確國家興亡全看龍坐上坐的那是個甚麼人，但一個人年輕時頭腦清楚不代表老了之後不會痴呆，國君的人格素質是極端沒有保障的，唐玄宗用李林甫就是個例子，能幹者在比他更能幹的人面前會心服口服、效犬馬之勞，不過一旦國君威勢不再，沒有強烈道德意識的他們也就不可能安分守己了，管仲臨終曰:「君之慾望如水，臣之職責如堤。」為人臣的要做的其實不是要求主上完全禁慾，而是在他過度放縱時拉起最後防線，食色性也，國君也是人，即使賢明如唐太宗，沒有魏徵就沒有貞觀之治，即使清明如齊桓公，沒有管仲，豎刁、易牙、開方就不能用。

 

  齊桓公稱霸一時，最後的下場卻是活活餓死，稱霸天下的大業不了了之，令人有種人亡政息的感慨。在東周這鍋粥裡，太多霸主的輝煌像是劃過夜空的流星，一閃即逝，攪渾了混進雜燴，是非成敗留給吃粥的人細細去品嘗，端著這鍋沉重的粥，我的心神貌似也隨著輕煙散入列國諸侯滄海桑田的家廟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