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弦之聲

Chapter 1.

黃瀨不打籃球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說起來沒什麼特別的理由，籃球本來就不是因為喜歡才開始打的；回想起來，罪魁禍首果然是那個黑大個兒失手的那一球，砸昏了自己的腦袋吧? 對現在的黃瀨來說，帝光的兩年、海常的一年離他似乎已經非常遙遠，像是一抹轉瞬間便消失了蹤影的紅霞，蜻蜓點水似地拂過青澀年華，在恰到好處的地方帶上了輝煌，讓記憶永恆地停留在拋物線的最高點。他的籃球生涯沒有那麼公式化，沒有盛極而衰、物極必反，沒有江郎才盡背後的指指點點，短暫而燦爛，劇情的奔馳快得令人無所適從，就算是死前刻意放慢的回憶跑馬燈，也無法踩出超過五分鐘的劇情吧?

「黃瀨君，你在失神呢。」一如既往平靜而毫無波瀾的聲線。

黃瀨不只一次這麼覺得，現在這充盈著書香的圖書館遠遠比汗水瀰漫的體育館要適合黑子的多，從半開的窗戶外掠過簾幔灌進來的微風、毫無起伏的深沉雙眼、原子筆在書頁上切割的悉窣聲，猶如一個無聲的亞空間，只裝得進用視線交談的生命。

「在想什麼呢? 這一題黃瀨君還沒算完吧?」黑子用原子筆筆尖輕點著黃瀨面前的題本，漫不經心地提醒。

「沒什麼，大概念舊了?」只是隨口回的一個答案，沒什麼特別的意義，至少黃瀨這時候是這麼想的。

「......」
「怎麼了?」眼前的黑子一臉狐疑，甚至還帶點不可置信，要不是黃瀨覺得被這種眼神看著實在有點惱人，那詭異的表情出現在那個小黑子身上早該讓自己「笑不成聲」了。

「只是有點訝異，黃瀨君「想當年』？」以一個高中生的身分，是有多少年可以想?

「過分～就算是我也會有多愁善感的時候啊!」

「與其花時間無病呻吟，不如多放點心思在念書上吧，黃瀨君。你的拋物線……」

「啊……完了！剛剛公式代到哪了？」突然被拉回現實的感覺，手底下壓著的數字密密麻麻，早已跑脫了縝密的思考迴路，那些符號成了外星文，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請節哀，從頭再來一遍吧!在這種迴旋式題型前發呆，黃瀨君你還真有勇氣......」已經不知道是認識以來第幾次被吐槽，眼前的人明明看似木訥口拙，卻往往一兩句話就把他們這群大個兒吃得死死的，明明嘴上說不開玩笑，說出來的話卻總讓別人成為笑點，他的搭擋尤其容易成為砲灰，可憐的小火神、小青……

啊...小青峰...
真是…明明避免自己去想的……

「...瀨君!...瀨君…黃瀨君!」從沉思中驚醒，發現自己眉頭緊蹙，握著原子筆的右手微微顫抖，左手緊抓胸口。啊…果然，還是這麼難受……

「黃瀨君，你沒事嗎?」黑子的眼神完全沒有了方才的那種戲謔，水藍色的雙眸中充盈著滿滿的擔憂。

「小黑子…我…今天就先這樣……抱歉!謝謝你陪我念書。」黃瀨低下頭收拾自己的包，撇開黑子詢問的視線，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半邊俊俏的臉，雙眼隱沒在深沉的陰影中，除了嘴角勉強擠出的微笑，找不出其他情緒的痕跡。

「那就醬，明天見!掰!」不等黑子發言，黃瀨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離開，像是要逃難似的逃離黑子還未出口的問話；黑子沒有追出去叫黃瀨，轉回四十五度角面對自己面前的古文鑑賞，抿了下嘴唇，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再度舉起手中的筆，割下另一個方塊字。

TBC